工业旅游，差一家香格里拉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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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北京2022年冬奥会官方接待饭店之一的首钢香格里拉酒店，即将于12月整体对外亮相，酒店如今正在进行最后的布置工作。香格里拉酒店，无疑是首钢园在城市更新路径上的重要一环，也为发展进程不一的工业旅游，带来了新的启示。

首钢香格里拉酒店，位于原石景山钢铁厂热力发电厂的位置，位于首钢园的核心位置，坐拥石景山与群明湖景观。酒店聘请了意大利设计师团队Lissoni Casal Ribeiro S.P.A进行操刀设计，对A、B、C栋三个单体，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。

这家香格里拉酒店所处的首钢园，拥有百年历史，可谓见证了我国近现代工业发展的历程。

1919年，官商合办的龙烟铁矿股份有限公司在京西 永定 河畔筹建石景山炼厂（首钢的前身），自此，首钢“钢铁之城”的百年历史徐徐迈开脚步。

新中国成立后，首钢创造了诸多中国炼钢史上的“第一”，如我国第一座30吨氧气顶吹转炉，在我国最早采用高炉喷吹煤技术等。可以说，首钢是一座与首都相依相生的城中之城，既沉淀城市变迁，也书就集体回忆。

进入新世纪后，首都北京拥有了新的使命，首钢也迎来了命运的转折。随着2008年奥运会的申办成功，虽有艰难与不舍，首钢仍贯彻了奥运国家战略和钢铁业结构优化升级要求，率先实施并完成了史无前例的搬迁调整。

洗去尘埃，摇身一变的首钢园，汲取了德国、英国等海外工业遗迹改造案例，并没有摈弃旧建筑，却又精心设计，在粗粝的外表下，带着温润庄重，朝着绿色低碳环保、高科技的新历史翻篇。而作为冬奥会主要比赛场馆之一，无疑推动首钢园与历史与另一种形式交汇。2019年下半年以来，首钢的标志性照片，开始涌现在越来越多人的朋友圈和社交媒体上，成为北京时兴的打卡点。

香格里拉酒店，正是在这样的契机下，进入了首钢园。与园区内大多建筑一脉相承，酒店成为了新与旧的连接地，老电厂的厂房结构、汽轮机组等工业设备被完全保留下来，几根混凝土本色的柱子，也只进行冲洗而不做翻新，尽可能展现百年首钢的历史感。但同时，酒店内部也应用了中式元素、现代化风格、绿色的可持续理念以及高科技设备设施，确保符合当代的舒适体验。

显然，香格里拉酒店与首钢园，作为互相成就的局部与整体，给出了高端酒店带动工业旅游的一个鲜明案例。

工业旅游的兴起，最早源自于20世纪50年代的法国，雪铁龙汽车制造公司率先邀请汽车消费者和普通旅行者参观工厂，亲眼见证装配过程。这一举措，引起众多厂家竞相模仿，甚至成为新的时尚。开放效果也意外惊人，有些汽车工厂每年接待的游客达20万人次，相当于一座小型旅游城市一年的游客量。现如今，有统计指出，英美等工业发达国家有15％以上的企业都在发展工业旅游。

中国的工业旅游发展，则可大致分为两个阶段。

第一阶段，是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期的企业自发阶段。就如同40年前的雪铁龙汽车制造公司，1994年，长春第一汽车集团组建了一汽实业旅行社，对外开放了卡车生产线、红旗轿车生产线、捷达轿车生产线及汽车研究所样车陈列室。与此同时，北京三元、燕山石化、燕京啤酒等企业也纷纷对普通游客开放。我国真正的工业旅游，出现了。

2003年，青岛啤酒博物馆开馆，作为国家首批工业旅游示范点，青岛啤酒博物馆在生产线参观之外，增加了更多互动性。比如现场品尝最新鲜正宗的青岛啤酒，在娱乐中了解啤酒酿造的过程，还可以购买相关文创产品。

第二阶段，是2017年至今的国家推动时期。2017年，原国家旅游局公布的全国工业旅游创新发展三年行动方案，提出了“到2020年前，我国将培育100家国家工业旅游示范基地和国家工业遗产旅游基地”的目标。以此同时，发布了国家工业旅游示范基地规范与评价标准。

自此，国内的工业旅游被划分为了两个类别，包括对运营中的工厂、企业、工程等进行参观游览的工业旅游，比如上文提及的企业自发的工业旅游项目；以及对工业活动所建造的建筑与结构等进行观光的工业遗产旅游，如北京798艺术区、上海1933老场坊、以及北京首钢园等。

时至今日，本土工业旅游已走过了27年，成果显然不可忽视——三年行动方案发布以来，中国工业旅游游客接待量年均增长31%，旅游收入年均增长24.5%。

不过，工业旅游存在的困境同样不可忽视。大多数工业旅游项目，是“存在但不为人知”，真正出圈的，如青岛啤酒厂、798艺术区等工业旅游业目的地，仍是少数。这与不少工业旅游目的地存在的一系列问题，不无关系。

其一是体验较为浅层。有业内人士指出，国内大部分工业旅游仍停留在“进厂参观展示墙，流水线、购物店一日游”阶段。缺乏趣味性的互动体验，粗暴地把工业流水线原始形态进行对外展示，打造了一个极为无趣的走马观花之旅。

大多工业遗产旅游，看上去是对原有目的地进行了现代化改造，但实际内容却极为匮乏，设计上也颇为混乱，仅成为一个网红拍照打卡的无内涵目的地。

其二是项目缺少规划。纵观成功的工业旅游目的地，大多是对项目进行过“去同质化”的规划，统一理念的再设计，甚至对入驻品牌的精挑细选。

比如青岛啤酒博物馆，在参观生产线的同时，围绕着“啤酒”主题，打造的一系列互动活动与文创产品，更借助青岛国际啤酒节的独特IP，进一步自我宣传。

前文提到的首钢园，则成为“后工业化时代城市复兴的典范”。首钢园与北京功能定位一致，被定位为“四个中心”，科技中心、文化中心、政治中心和国际交流中心。在设计上，作为首钢大改造的参与者，筑境设计的总设计师薄宏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，当代人之于新首钢的愿景当是，保留旧有的工业朋克风以作纪念，同时注入生态涵养的绿色风貌。首钢园的招商工作，同样也围绕着绿色低碳环保、高科技附加值高的企业。

但遗憾的是，像青岛啤酒博物馆、首钢园这种有着总体规划并去同质化的工业遗产开发再利用，正确的案例还是偏少。

其三是目的地尚不完整。作为目的地，多数工业旅游项目仍算不上完整，吃住行游购娱的旅游六要素中，甚至只占了一两项。因此，游客也难以在目的地逗留。有数据统计，大多游客在工业旅游目的地的停留时间，多在一天以内，有些甚至不到1小时。

用以留客的住宿板块，尤其是高端酒店，成为大多工业旅游目的地的空缺，即使如798艺术区、1933老场坊这样的老牌出圈工业目的地中，也缺乏真正与目的地有联系感的品质感酒店。

酒店或许不是成就工业目的地的主要原因，但必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要素，尤其是具备特有品牌力与文化力的高端酒店。

正如在迪士尼、环球影城等主题乐园中，酒店建设是重要一环，甚至是呈现乐园主题的独特位面。工业旅游目的地的打造极致，也应是一个“类主题乐园”的综合体，酒店的几个助力，至关重要。

正如前文所述，大多数工业旅游目的地，对于体验的挖掘，都较为浅层，但在体验经济时代，旅行者与消费者，都迫切需要有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体验，将自己与目的地链接起来，发生独特的故事，进而带动传播。

就像迪士尼城堡酒店，真正具备迪士尼气质，与IP契合得严丝合缝，“住迪士尼城堡”就等于圆了不少女孩子们的一个“公主梦”，更能拥有一些普通游客无法享受到的福利——比如无需人挤人看烟花表演之外，在童话中入梦。

首钢香格里拉，无疑在深挖体验上更进了一步，除了酒店主体工业文化遗存的保留，香格里拉还与香格里拉与首钢合作了餐厅“香啤坊”，作为香格里拉集团在中国的首家独立餐厅，“香啤坊”保留了一面锈迹斑斑的工具纪念墙，由首钢工人从各地寄到北京，一窥首钢往昔岁月，又以匠心鲜酿的啤酒、独特创新的美食、自在惬意的氛围及丰富多彩的主题活动，打造独特体验。

在对旅行者体验感的深挖上，遵从在地文化与场域文化的高端酒店，无疑具有回溯得更远的能力。

不少工业旅游的发展中，从工业定位向旅游定位的转型，尤为艰难，对于毫无旅游行业经验的工厂或工业遗存而言，高端酒店拥有独特的力量，将普通的工业园区转变为工业旅游目的地。

费尔蒙品牌曾发布一份《奢华旅游洞察报告》，其中主要调查结果显示，高端旅行者将酒店和度假酒店视为权威机构和值得信赖的旅行向导。高端旅行者认为酒店不仅仅是真实的当地旅行体验的策划者，它还能将目的地的特点与重现家的舒适感结合在一起。

在当下，越来越多旅行者，开始循着酒店的扩张路径，展开旅程，甚至不乏无名目的地因酒店而名声大噪。上海佘山天马山深坑与世茂洲际深坑酒店、广西崇左与丽世度假村及别墅等，案例诸多。

酒店业虽传统，但高端酒店对于当下消费趋势的把握，却并不滞后，其在设计、理念等诸多方面，常常能够捕捉到潮流的方向。相对而言，大多工业园区即使拥有对趋势的洞察，也受限于呈现能力，需要借助诸如酒店这样的“空间外力”，加以传达。

工业旅游兴起的大背景，无疑是城市更新的需要，在这一大趋势下，酒店们纷纷呈现出了对小趋势的回应。首钢香格里拉，传达的是首钢的时代使命、绿色环保以及现代化；世茂洲际深坑酒店，为抚平城市“创伤”带来了可能；杭州虚谷31间，给出了当下潮流的“mini综合体”的一种解答。

有人说，工业旅游一般只看两个方面——过去和未来，城市与景观。对于国内的工业旅游目的地所需要的酒店而言，同样也围绕着这些要素展开。

城市的不断更新发展，必然是工业产物逐渐外迁，体验文化不断占据的过程。工业文明的存续，意味着其必须要进行由内而外的改造，既要有工业风的延续，也要对当代体验文化的尽力呈现。

过去与当下的联结，不单单是以旅行者的双眼去看，更是文化冲突与和谐共存的平衡感。

荷兰的赞丹小镇，是一座成功由工业小镇转型为旅游小镇的目的地，当地风车博物馆、木鞋制作、钟表制作等文化产品，延续了当地的传统工业文化。

小镇标志性的建筑因特尔酒店，则因极为冲击地兼具现代与传统，成为小镇瞩目的地标。这间酒店由赞丹地区传统的标志性木制房屋堆叠组成，又将赞丹的标志色彩绿色，应用到了极致，四种不同的绿色被铺满酒店，而屋顶上的在一片绿色中极为显眼蓝色小屋，则源自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对赞丹蓝屋描绘的作品。

酒店周边的瀑布与错落的天桥，以及火车站、市政厅、商业街等建筑物的风貌，为这一目的地带来了过去与当下碰撞的独特风貌，更吸引了旅行者的到来。

作为城市更新的一部分，工业旅游目的地的变化趋向，需要紧跟城市变化的脚步，并存于景观与城市的酒店，无疑担负起了连通两者的重要身份。

世茂集团董事局副主席许世坛曾在媒体发布会上表示，“世茂深坑洲际酒店项目的实践意义，在于用城市力量改善自然生态，实现建筑与自然的共生共荣，为‘可持续发展’开拓更丰富的想象空间。”

深坑酒店前身，是一个荒废的采石场，作为一个极为棘手的工业遗存，这一片区域一直在无声中等到2006年。世茂集团决定利用深坑的自然环境，打造世界上第一个建立在废石坑里的五星级酒店，化城市“伤痕”为“瑰宝”。酒店耗时11年，打破了向上生长的传统酒店建造模式，向自然借灵感，以“城市治愈自然”的理念，向世界输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新方案。

在酒店日益向综合体、目的地的身份转变的当下，工业旅游目的地同样需要一个能够利用已有资源，与区域实现有效互动的“完善者”，实现咖啡厅、餐馆、办公楼、住宅、文化设施等于一体的新工业目的地。

春秋舍设计师酒店，坐落于西北第一印染厂改建而来西安半坡国际艺术区内。酒店脱胎于极具沧桑感的苏联式旧厂房，被打造成园区内的标志性建筑，在住宿功能之外，还囊括了多功能核桃树餐厅、露天庭院、汇堂、露营地及前天艺术厅活动场地，本身就是一个能够体验工业旅游目的地文化的场域。

位于杭州东信和创园内的虚谷31间，由一处80年代的旧厂房改建而成，保留了原有的斑驳，甚至保留了原第31间厂房的身份。这是一个由31Space艺术空间、Kingdom金桃餐厅、Hugo虚谷设计酒店、元白展厅组成的集合空间。每年在这里，甚至会举办几次创意集市活动，成为杭州的潮流目的地。

梁文道曾评价CHAO，“我很少见过一家酒店会拥有这么多不同的空间：现成的阶梯式剧场或教室、电影院、展览空间，以及一些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那种冗余空间，而它们完全可以转化为很美妙的场所来使用。”

这样的评价，放到工业旅游目的地的集合酒店，同样适用。

意大利建筑师Andrea指出，在启动城市更新项目之前，寻找 “场所精神”（genius loci）是必须的。在街区中、在建筑周围的历史和社会环境中、或者在原始图纸或老照片中，都能找到这种精神。

如今的工业旅游目的地，是不是只差一间高端酒店呢？答案显然并非如此，但高端酒店的存在，是一座桥梁，也如同一把梳子，能在超脱其外与深入期间中，在城市更新进程中，展现目的地的真实肌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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